四千三百萬光年

＊CWT40新刊，责编与作家paro，主轩策。

＊定时于5:13 p.m.或12:22 p.m.发布（＃）

＊少女心。

 

门被轻声地关上，静寂在大厅内蔓延，坐在沙发上的吴羽策看了眼对面的位置，再把视线放在中间的茶几，光洁的桌面上只摆放了两个造型精致的杯子，杯中早已散失温度的香茶静静的待着，刚刚好的八分满未动分毫，另一杯亦同样。

而原先整齐地放在茶几上的稿纸是唯一被带走的东西，那花费吴羽策将近半年时间的作品被那个男人看过后便小心翼翼的放在公文包中──如同过往的那些时日，对方勾起了浅淡的微笑，夹杂着一抹显而易见的尴尬，接着…

接着？

就是礼貌地站起来，拿过公文包离开。

桌上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连吴羽策也似乎莫名的被感染了。

渲染作用。

他扯一扯嘴角心想。

他起来拿起徒装摆设的杯子来到厨房，淡淡无甚么情绪的双目凝看那棕红色中国茶沿着白晢的瓷杯边沿滑出，缓缓流到排水口，没形成一个旋涡、没留下一晕涟漪，就这样顺着地心吸力没入排水管道，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

吴羽策突然带抹自嘲的笑了声，扭开水龙头将杯中残留的液体清掉，重新把洁净的杯子放回柜子里，甩了甩手，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仍旧开着，人造白光是房间仅有的照明，吴羽策随手拍在门旁的开关上，同样色调的白光灯管亮起，照亮了设计简单却流露点时尚感的房间。

他把视线投向占了一整片墙壁的木制书柜，走到最接近书桌的位置后停下，修长带骨感的手指伸出，触碰着那光滑的书脊，从左至右，每一本书本都是跟吴羽策不相衬的浅淡的少女粉红、下方同样印上秀丽的两字──「鬼刻」。

他的目光似是从书名缓慢地细看，又像是不留痕迹的一一掠过。

直至书本来到尽头，他的指尖才突兀的停下，在空白的地方──该是放置下一本书的位置，虚摸了数下，目光半敛下来，抿紧的唇角依旧倔强地闭合起来，阖眼、睁开，又回复了平日的模样，只是缓缓地张嘴。

「李轩…」

吴羽策默默念着这个陪伴自己六年的名字，从懵懵懂懂的青涩固执到现在，跟自己同样跌跌宕宕走过来的人。

半晌，他才放下了手，回头，离开。

当这个虚位被填补后，一切都将告一段落、不会再有任何的无可避免的纠缠。

他跟他，他跟李轩这个人，或许仅是两片偶尔轻触的枝叶，在及后那尚长的人生中，谁对谁也不再重要。

 

吴羽策突然如梦初醒的摇摇头。

或许早在十五分钟前，事情便已划下句点──一个理所当然的因果定律。

 

「阿策。」

「嗯…」

「阿策，完成这本书后，小林就会代替我的位置负责你的书，你放心，她跟我同样在公司做很久，而且社里以写实风格出道的张大作家的责编就是她，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对方的作品吗？有小林在对你一定大有帮助。」

「你、」吴羽策抬头看向了李轩，直盯盯的目光让对方原先的笑容也渐渐变得不自在、甚至轻微地敛了敛眉，他意欲吐出口的问句也倏然停下来，转而是一句淡淡听不出情绪的──「嗯…」

难不成要问对方是不是特意为之？

到底想要怎样的答案？想也知道的事情就不用刨根究底了，吴羽策。是长年积累的关系而令思维都像个狗血剧女生一般吗？

「…我知道了。」

除了这一句，他也想不到任何响应，以他的立场亦无法去响应更多，毕竟成为责编与作家的关系也需要双方共同的肯首，纵然也有称为来自高层的不可抗力因素，但是出版社也会考虑双方的关系而决定，若其中一方坚决也都不能勉强。

始终若非两者共同合作，出版的作品便不是最好的。

顷刻间，沉默蔓延。

吴羽策不由得想起，就是从那时开始，他俩之间就变成这种尴尬得令人想逃、安静得今人不自在的相处，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他倒好，因为本身也非热情咶噪之人，只是李轩却明显地无法轻松地跟吴羽策待在同一个地方──无非碍于工作而不得不跟自己接触吧。

「那我就先走了，要是稿件有甚么问题会尽快联络你的。」语落的一瞬，李轩似是恨不得早点离开，手拿起放着稿件的文件套放进公文包里，确保过程中没有一丝折痕后才站起来，理了理衣领。

「嗯。」吴羽策看一眼李轩，敛下眉目，指头在杯沿流连，勾了勾杯耳却终究没有拿起来啜饮一口，他听着李轩低声说了句再见、听见衣服在步行时发出的窸窣声音、接着是门锁被扭开、轻力关上，再次回归寂静。

他看向方才对方坐过的位置，或许仍带着微温吧？

但是与否亦无关系了，渐渐、渐渐……

 

「你是吴羽策先生吗？你好，我是小林！」

随着咖啡厅的门打开、吹动的风铃声传来，一把清脆甜美的女声亦同时传入吴羽策的耳里，他把视线从笔电的屏幕挪移到来人身上。

一名随性地绑起的长发、戴着大大圆框眼镜、身穿着平凡上衣和牛仔裤的女生站在他的面前，看见对方脸上勾起了阳光的笑容，他瞟了眼对方的周遭，才一扯嘴角回道：「你好。」

今天是吴羽策跟新任责编第一次见面的日子，照理应该……

他不着迹的甩甩头，问：「要喝点甚么？」

「我自己买就好！」语落便一转头去买咖啡，倒是个个性大方利落的女生。

吴羽策也没再次继续自己的稿件，反而撑着颊观看小林的举动，亦看了看四周人们的动作，同时从观察获得灵感，直至小林拿着咖啡杯回来，他便把笔电放到一旁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

「对灵异小说有兴趣吗？」他问，对彼此早已有基本的认识，也没需要再更多无谓的自我介绍──又不是来相亲，反而从工作中才有更多的了解。

一提到工作，原本只能算是个普通大学生的小林立刻换了个认真的脸孔，目光望着吴羽策笔电中的档案，指头自然地触上触摸板，简单地看一次大纲后深思数分钟，「故事走向没问题，但要再加一些高潮点……」她指向某一个段落分享自己的意见。

你一言我一语，围绕吴羽策写的大纲热切地讨论，直至熟识的嗓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前辈！」小林一看到人就亮了眼睛，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反观吴羽策则仅仅点点头，略显生疏的道了声：「午安。」

「刚刚有点事不能陪小林过来，怎么了，介绍自己了？」李轩露出亲切的笑容。

「当然介绍了！」小林立即回道，随即想起了甚么又开口问：「前辈你要喝点甚么吗？我帮你买。」

李轩抬手阻止已经想要飞奔出去的小林，「不用了，我等下要回公司。只是来看看你们的状况就要走，毕竟你们第一次见面我该露个脸，见小林正正常常的我也放心了。」

「前辈这话就像在说我会吃了人对吧！」小林伪装不满的嘟嘴，转头向吴羽策露出抱怨的神情道，「策哥，我是这样的人吗？」

吴羽策抬眸望望小林，沉思几秒，随即勾起了淡笑，抬手轻拍小林的头顶，「乖。」

「策哥！」

李轩瞅看吴羽策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但在人同样把目光投向自己、四目相投之际，他带点僵硬的撇过了头看向小林。

也不知心理的一丝异样到底为何，不过怎样也好，看这两人之间没甚么问题，他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朝小林说：「那以后阿策就交给你了，小林，要是、」

「…放心吧。」

除了刚开始说了句午安后再没跟李轩讲过话的吴羽策终于开口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话，语间除却要人不用担心小林外，隐约的、李轩觉得彷佛夹杂了更多别样的意思。

放心吧。

无需再操心。

「对啊，前辈放心，我可爱死策哥的小说了怎么会对他不好呢！虽然当初是前辈带我出身，但我现在也是个独立的责编啊！」小林说完还拍拍胸口保证。

小林是他成为编后第一个教导的菜鸟新人，就算对方已独当一面，李轩还是觉得她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妹妹，不过转头一想既然人都已经交给小林了，没了「身为吴羽策责编」这层关系也的确无权去插手任何事，「嗯，我相信你。」

「Okay, okay. No problems!」小林活泼地扬手示意，再调皮地跟吴羽策打了个眼神──大概是传达前辈真的很烦的讯息。

李轩见状无奈地笑笑摇头，抬手看了眼时间就跟两人说：「好了，那我先离开，你们慢聊。」

「前辈再见。」

「…再见。」

风铃声再次响起，李轩的身影也随着门的关上而消失，吴羽策对着小林淡淡地一笑，启腔再次继续刚才的话题。

结束，落幕。